
去年,一座在我回憶裡扮演頗重要角色的車站被拆掉,通往老家的小橋也拆除重建,而我沒有好好將他們原有的風貌拍下來,感到相當扼腕,從此,我一直用相機將熟悉到不行的成長環境記錄下來,即使哪天它們灰飛煙滅了,也總有個回憶的憑藉。
過年前我整理行李,將相機收進行李箱時,突然想到應該將我家的除夕夜拍下來,於是又特地把閃光燈、腳架也都收進行囊。雖說採訪拍照無數次,可是想到要拍家人,卻覺得好像有點不好意思,我這樣告訴老弟,老弟說:「沒什麼啦,就拍啊,現在不拍,以後機會也不多了。」說的是,爺爺奶奶年事已高,再不拍機會也會愈來愈少。
爺爺共有五個兒子,老爸排第二,自我小時候有印象開始,我家的年夜飯都是在爺爺的領導下,五個家庭一起吃,即使老爸過世,每年我們還是和叔叔伯伯一起吃年夜飯。原本年夜飯是每家每年輪流準備,後來大家決定省點麻煩,反正過年早有吃不完的大魚大肉,就改成每家出兩道菜,也足以將大圓桌擺得滿滿。
當我們家的小孩挺幸福,直到結婚之前都可以領壓歲錢,而我這賴家老姑娘都已而立之年,仍舊厚著臉皮收下一包包叔伯們的祝福。其實,對我來說,過年回家吃年夜飯壓力愈來愈大,總有親戚朋友頻頻關心「交往這麼久了,什麼時候要結婚?」、「都要30歲了,該結婚了吧!」,我相信有太多與我年齡相近的未婚女子,都有類似的困擾。
去年我與娘親嚴重抗議,都老大不小了,實在不應該再拿壓歲錢。娘親也強力反駁:「你不拿壓歲錢,我包出去的沒辦法回收。」「我同樣數字補給你就是。」「不行就是不行。」對話在娘親耍賴下結束。
今年,我已經做足心理準備,面對長輩們的殷殷垂詢,然而卻很離奇的沒人與我提及任何關於結婚的事情,反倒注意力都轉向退伍回鄉就業的老弟,大概是看他也年紀到了,卻連個女朋友也沒有。由於過年後老弟就要去醫院上班,大家無不鼓勵他去把個護士妹回來。而我不敢幸災樂禍,只是暗自撫胸寬慰。
我不排斥喝點酒,喜愛小酌的三叔每每此時都會找我喝幾杯,聊近況。三叔和老爸感情最好,因此老爸過世後,對我們家三個小孩都很關照,帶我們出門玩、載我們去參加聯考、幫忙載行李到宿舍等,我們都非常感激。今年除夕,三叔照往例來找我乾杯,我知道他心裡想問我嫁不嫁人的事(其實每個叔伯都很關心,我都清楚),但是也不好意思給我壓力,又吞回去沒問,乾了一杯隨意聊聊就去找老弟。
結婚的事連我對自己都難說清,但是我也知道無論結不結婚,我們家熱鬧的除夕景象都可能隨著其他堂弟妹結婚而逐漸消失,甚至也許爺爺奶奶不在,大家便解散各自吃各自的,一切變成回憶之後,只存相片可供憑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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